“谁叫珍哥儿是嫡长孙呢？”陈氏又酸了一句，她对自家夫君不忙着自己生个儿子，却去教了别人家的孩子也颇有怨言。
    “我看啊，倒不如把元姐儿也送过来，让那顾先生一起教呢，让咱们元姐儿也学点经济仕途，将来万一有大造化呢。”
    陈氏混了头非得喊元春招娣，可王氏却不敢这么喊，万一传出去点什么，可不是把贾家宗族里有闺女的人家都得罪了。
    “大造化？”陈氏蹭得一声站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大造化是什么意思，左不过送进宫去当个娘娘。可王氏也不看看，当今都多大年纪了，就连当今的儿子们都可以当元姐儿的爹了。
    “我们招娣儿要有什么大造化，等她大了能找个像她爹一样终身不纳二色的就好了。我也不盼什么，只盼着她以后能跟夫君琴瑟和鸣。”
    天地良心，陈氏是真的想跟王氏聊一聊有个闺女以后只想给闺女出个十里红妆，让她找个疼人的夫君。
    可在王氏听来，陈氏这么说的意思可不是在讽刺她么？荣宁两府里头，就贾政收了不少通房的，也就她和贾政见天的吵。她倒是一心为元姐儿考虑，没想到陈氏居然狗咬吕洞宾？
    以王氏的性子，哪能客气的了，也顾不上她跟陈氏聊了这么久的目的了，直接就怼道：“也是，谁叫元姐儿也没个亲兄弟，就算是得了大造化，也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这可就戳到陈氏的肺管子了，嫁进来这么多年，眼睁睁的看着弟媳，堂弟媳们一个个生了儿子，就她只有元姐儿一个独苗苗。
    陈氏的教育比王氏还不如呢，至少王氏还会指桑骂槐两句，可到了陈氏这里就直白的开始指着王氏的鼻子了。
    “我道弟妹拉着我说了这么一圈话要说什么呢，这是特意来嘲讽我没生个儿子的？好叫弟妹知道，我家大爷说了，即便没儿子，我们还有元姐儿呢，再不济，我们也有珍哥儿摔盆，弟妹还是管好自己的家吧，呸。”
    陈氏说完，还朝着王氏啐了一口，然后才扬长而去。
    塑料般的妯娌情宣告破裂。
    除了陈氏，王氏也拉不到其他盟友了，王氏也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压住心里的火呢，怎么也得等先撺掇了陈氏，把珠哥儿也送到顾先生手底下读书再说。
    可现在已经把陈氏气走了，这短时间也不太可能再跟陈氏亲亲热热的聊一聊教育问题了。
    可把珠哥儿送去读书，这事却不能再拖了。现如今，顾先生刚来荣国府教书倒还能把珠哥儿送过去，要是在晚上个一年半载的，顾先生在不在荣国府教书了都不一定。
    王氏可是听说了，这位顾先生可是江苏巡抚的次子，这可是正二品官的儿子。王氏她亲爹王鑫现如今也不过是个二品的官儿，还是个虚衔。更重要的是。这位顾先生本身也是个进士出身。
    既然没法子拉同盟，心急的王氏就打算自己正面上，硬杠。
    王氏原本是不跟顾悕之同一个时间往史氏那里请安的。可王氏也想得明白，这事儿要史氏同意不难，毕竟贾珠也是史氏的亲孙子不是，难得是让顾悕之也同意了。
    可这顾先生又是顾悕之的族兄，还真就得先让顾悕之同意了再说。
    到时候她先提起这个话题，再由史氏这个亲祖母敲个边鼓，这是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都是一个府里的，王氏要知道顾悕之什么时候去向史氏请安也便宜的很。所以王氏特意调了顾悕之在时候去向史氏请安。
    “哎，大嫂也这会儿来给太太请安啊，正巧了，我正有个不情之请要向大嫂子说呢？”
    顾悕之看了眼王氏强笑的样子，要不是当着史氏的面，她怕是会直接来一句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弟妹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这有太太呢，到不如求了太太。”顾悕之也不清楚王氏又想做什么幺蛾子，索性直接了锅给了史氏。
    史氏心里还想着，大儿媳妇果然还是以她为尊的。
    “我听说，大嫂子的族兄现如今住在梨香院里教瑚哥儿和琏哥儿？可怜我们家珠儿啊，也没个进士出身的爹，可我这个当娘的也总想给他请个好先生。”
    王氏觉得自己还是先以卖惨来赢得顾悕之的同情为好。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卖惨还没赢得顾悕之的同情，倒是先把史氏给得罪了。
    史氏最偏疼的就是瑚哥儿，其次就是贾政，贾敏和贾琏等人尚且要靠后，更何况贾珠还有个不讨史氏喜欢的娘。
    史氏偏心让史氏只从王氏那段话里了解到了王氏嫌弃贾政不是进士，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嘲讽她这个当娘的没给贾政请个好先生？
    “王氏你要这么嫌弃政儿，倒不如我让政儿给你一张合离书，政儿虽不是进士老爷，可好歹读了这么几年，合离书还是能写的。”
    王氏没等到史氏开口吩咐顾悕之去跟她族兄聊一聊关于贾珠入学的问题，倒是先被史氏呵斥了。
    王氏眼泪都出来了，她这么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珠哥儿，珠哥儿也是她的孙子，怎么就没见史氏替珠哥儿着想半分。
    “儿媳不敢，儿媳不过是想着现如今顾先生就在我们荣国府住着，这教一个是教，教三个也是教，想着求一求大嫂，把珠哥儿也送过去罢了。”
    王氏也算是看明白了，跟贾家的媳妇们说话，就不能委婉的来，还铺垫个什么，王氏也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史氏虽生气，可珠哥儿好歹是亲孙子，这事从顾悕之开始收拾梨香院的时候，史氏就想着要跟顾悕之说道说道，闻言，也看向了顾悕之。
    说实话，顾悕之要是顾悕之能决定，顾悕之倒是也挺想帮一帮珠哥儿的。
    她虽不喜欢贾政那老学究的做派，可贾珠却是个继承了父母好相貌的六七岁的小孩子罢了。
    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一口一个子曰倒是让顾悕之这个怪阿姨觉得分外可爱，但同时也顺便担心起贾珠小小年纪会不会被教坏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事不是顾悕之能决定的啊，就连琏哥儿都是瑚哥儿强行塞给顾怀之的徒弟，顾怀之哪里肯收其他人。
    “我自然也盼着我们珠哥儿好，可我这族兄啊，还真不是我能劝着他收徒弟的，他能收下琏哥儿，都还是看在了瑚哥儿的面子上。”
    顾悕之又朝着史氏说道“太太您不知道，我这族兄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他父亲您也知道，就是江苏巡抚。这哪里是能听了我这个妇道人家的，也就是我们瑚哥儿聪明才能让他收下”
    “而且我这族兄最是不喜约束，他要是不高兴了，指不定改明儿就能留信去大漠游历了。”
    史氏只听得顾怀之万一不高兴，留信走了可哪里能去再找一个好先生来教她的宝贝大孙子，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珠哥儿不是有他爹在教着么，先启蒙，等再大些，送到族学去。”
    只是贾政听说王氏一门心思要给珠哥儿另寻个先生，平日里对珠哥儿越发严厉起来，生恨不得立马把珠哥儿教成状元，来显示一下他的本事。
    珠哥儿不过还是小孩子，身体又本来就不是很好，被贾政这么一折腾。这几日天气又不怎么好，一吹风，就病了起来。
    把平日里本就不怎么活泼的孩子，折腾得越发病歪歪的了。
    第88章
    好歹也是贾赦的亲侄子, 总不能让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他爹折腾成这副样子，贾赦倒是有心想要管上一管。
    可这跟宁国府状况不同, 贾敬是打小就敬仰贾敷这个哥哥。即使贾敬嘴上说着，什么还不如让他儿子跟他一起做个纨绔。可实际上一点反驳都没有。
    即使是贾敷因为贾敬不着调，逮着贾敬就得训斥两句, 贾敬也能由着贾敷训。
    在贾赦和贾政这儿, 只要贾赦露出半点想替贾珠说得情什么的，贾政就能摆着脸，一脸严肃的来一句“不劳大哥操心”，可能回去还能变着法子再折腾贾珠一回。
    过了个中秋节以后, 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下了个旨把他所有的嫡出孙子们打算接到宫里去接受教育，还替孙子们请了朝中有名的大儒作为师父。
    这基本上已经是皇子的待遇了。
    各位皇子大概也是明白了他们爹时不时抽一回疯的想法, 也能坦然接受了。不就是把嫡子送到宫里去读书嘛，还要免费的大儒做老师，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当今也是孩子们的亲爷爷，还能怎么着他们不成。哦, 也不一定，当今的嫡子还圈着呢。
    废太子自从被圈了以后, 身边的姬妾们就少了份争宠的心, 倒是让废太子和废太子妃的关系更加好了几分。
    先是生下她们两的嫡长子，听说前年又生了一女。爹娘被圈了, 可大孙子还是无辜的不是, 所以皇帝在招各个皇子的嫡子进宫读书的时候, 也把这位小皇孙给招进宫了。
    要说，这位小皇孙的身份那是一等一的尊贵，当今的唯一的嫡孙。要不是太子谋反，这位皇孙估计也会是这个朝代的主人，可谁家他爹起兵谋反了呢，尴尬的是，还输了。
    各个皇子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反正有太子谋反的这个大污点在，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继承皇位的。反而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皇子们还要对这位适当的表达一下关爱之情。
    皇孙们进宫读书，那就得有伴读不是。顾悦之的长子徒铭正好和顾慎之家的砚哥儿差不多年纪，就选了砚哥儿做伴读。
    顾悦之的小儿子徒钰倒是跟琏哥儿差不多多的年纪。可琏哥儿毕竟小些，又娇气，顾悕之便回绝了。
    徒钰便选了周贵妃娘家承恩公府的哥儿作为伴读。
    皇孙们的伴读大都好选，不是亲娘的娘家人，就是祖母的娘家人。可废太子所出的那位皇孙就没什么伴读可以选择了。他的母族和他爹的母族大都被他亲爷爷给流放了。
    朝中其他大臣也都不怎么愿意沾上这位的，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有一天再抽个风，把他孙子给灭了。
    顾悕之听顾悦之说了此事以后，突然觉得这可不就是一个让贾珠逃脱了贾政魔爪的好机会么。
    那位皇孙身份尴尬，贾珠的身份也挺尴尬的。贾政明明是国公嫡孙，可偏偏亲爹是个白身，一旦贾代善去世分家，贾珠也就是个平头百姓。
    至于会不会因为沾上这位皇孙被牵扯到夺嫡里头，顾悕之就更不担心了。谁家夺嫡派个二房的嫡子去，关键是这二房半个出息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据四皇子所说，当今早已对废太子心软了，可毕竟君无戏言，这废太子又犯了谋反的大罪，这才没被放出来。这从当今私底下特意让人关照了废太子的衣食住行也就知道了。
    因为这位皇孙身边的伴读完全没人想去，甚至避之不及，那把贾珠加到伴读的名单对四皇子来说也不过小事罢了。
    等皇帝把旨意下到了荣国府，大家才知道贾珠也在伴读之列，还成了那位倒霉催的皇孙的伴读。
    王氏顿时慌了心神，要是贾珠成了其他人的伴读，她少不得庆贺起来，过年过节走动的时候也多了个炫耀的话题，可偏生的是那一位的伴读。
    这不是把珠哥儿往死路上引么，珠哥儿别说是前程了，要是一个不好怕是连命都得丢了。
    王氏一听这个消息以后就急忙赶去跟贾政商量，贾珠是她与贾政的独子。贾政平日就算是在不喜贾珠，可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总得好好替儿子着想吧。
    没成想，王氏这边急急匆匆地去找贾政商量对策，原本该是在书房里里用功读书，准备科考的贾政居然在书房里里跟通房搂搂抱抱。
    要是在平日里，以王氏的脾气，不把书房掀了，都算她脾气好的。可这会儿为了贾珠，王氏也不敢直接冲着贾政嚷嚷起来，毕竟这事也只能让贾政去求了贾代善，再由贾代善进宫求一求当今才有一丝转机。
    放开了通房，听了王氏的来意以后，贾政却是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我们当臣子的自然只有听从的份。”
    王氏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就拿起了贾政书桌上的砚台向贾政砸去。他一个靠着父荫才勉为其难得了监生功名的人，是哪门子的臣子。
    这亲儿子眼见得要进火坑，这当爹的还居然还在书房抱小妾。
    贾政这边帮不上忙，王氏便想着回娘家求助，可首先王家在宫里也没个门路，王鑫就算是舍了老脸求皇帝皇帝也不一定答应。更何况，王氏原先的做派，早就把家里给得罪狠了。
    可毕竟是亲闺女和亲外孙，王太太还是给闺女出了个主意“你公公好歹是当今跟前的老人，珠哥儿又是他亲孙子，倒不如去求一求你公公。”
    王氏这时候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急吼吼的打算赶回去求贾代善。
    贾代善此刻也十分的迷茫，虽说当今确实是喜怒不定，可他好歹也在当今手底下做了这么些年的事情，皇帝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珠哥儿又不是什么出色的神童，贾政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贾代善觉得自己也没有能让皇帝记起他次子的儿子来。
    更何况虽然理论上珠哥儿也不用守三年的孝，今年十月也就出孝了，可珠哥儿的爹娘祖父祖母都还在孝中呢。这在皇家已经是实打实的晦气了。
    所以皇帝到底是怎么看上珠哥儿的？难道是纯粹的为了恶心一下废太子？如果是这样，那怕是珠哥儿在宫里会受些欺负了。
    还是有人特意推荐了珠哥儿，那贾家的未来可要好好打算了。
    第89章
    贾代善本来也是个半点弯弯绕绕都不会的武将, 可在朝中勾心斗角了半辈子以后, 贾代善直爽的性子已经磨去了大半。
    珠哥儿进宫去当伴读, 不仅顺利恶心了贾家，也顺利恶心了废太子，可能还能给疑心病中的皇上添跟刺, 所以到底是谁向皇帝推荐了珠哥儿呢。
    贾代善阴谋论了以后总觉得是有人要下手对付贾家, 至少是要对付荣国府。以至于贾代善对贾珠本身要去当伴读这事也上心不起来。
    毕竟覆巢之下, 安有完卵。就算是有完卵，贾代善也只有想尽办法保住瑚哥儿。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肉也是不同的。对贾代善来说虽然都是孙子, 但是打小聪明伶俐的嫡长孙瑚哥儿当然是不一样一点的。
    在出了贾珠被选为伴读以后，贾代善想到的第一反应不是进宫去求一求当今，免了贾珠的伴读, 而是想着要不然让顾先生带着贾瑚先去游历一番, 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
    这样即使是贾家出了事情，好歹也能保下瑚哥儿来。只可惜, 瑚哥儿是嫡长孙，还在孝中，不好出门, 要不然私底下让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