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他思春

匪他思春 第27节
上一章 首页 目录 书架 下一章
    寇骞很想拒绝,但,他瞟了眼她正值兴头的模样,多半是拒绝不了的。
    手指不甚灵活地去解腰间系带,大约是在第三遍时,才把那个小结挑开,将外衫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他扶着床沿坐下,分明这床榻算下来,应当归他,他如今却莫名地束手束脚起来。
    他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贴着床沿躺下,犹豫了会儿,又挪到了最里头,紧贴着墙,还未松口气,崔竹喧便过来了。
    她随意地将鞋子踢开,趺坐在榻上,将他面朝墙壁的脸掰正,然后从手中的小瓷罐里挖了一勺面脂,低眉在他脸颊抹匀。
    “……干什么?”
    “涂脸呀,你看看谁家的面首不是白白嫩嫩的?总不能只有我养的外室糙糙的,搞得好像我对你多不好似的。”
    他喉头滚动一下,敛起晦暗的眸光,低低地应了声:“好。”
    这细痒的酷刑好不容易停下,于漫长的夜来说,却像是刚刚开始。
    “原先的婚期定在十月,我还没来得及看避火图,你看过吗?”崔竹喧忽然问。
    寇骞愕然地看向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尚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刁钻的问题,就见她不知何时,已将小瓷罐换成了粉色书皮的话本子,一页页翻找过去,忽而眼眸一亮,将上头的字句读出来。
    “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她微微蹙眉,将书页继续往后翻,“怎么没有写得更清楚些的?”
    “啊,有了,这个——”
    话音未落,那本书便被夺去,扔到了床下。
    “……不必看那个。”
    崔竹喧正要质问过去,却先一步被攥住了手腕,他稍稍用劲,她便跌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后颈被另一只手抚摸着往下压,唇舌便同他的贴在一处。
    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呼吸缠绵在一起,他的动作极轻,极缓,却轻而易举地拉着她沉溺进去,那些紊乱的思绪在这一刻都停了,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一室的缱绻。
    良久,她伏在他的颈侧,两道喘息声交叠在一块。
    “你想玩这个?”他问。
    崔竹喧思绪尚且凝滞,可看着那双墨色的眼睛,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下一刻,竹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的脊背贴着床榻,而抬眸,是寇骞。
    他轻轻地将她散逸的发丝拢到耳后,而后俯身,自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吻下去,眉、眼、唇,然后是她的颈侧,再然后——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领口。
    第36章 036 暗度陈仓 “这个值钱,我亲自……
    指尖沿着那道斜领抚了又抚, 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半游走在光滑的蜀锦上,一半碰触着比蜀锦还要柔嫩的肌肤,她不可避免地被带起了些细微的痒,以及弄不清缘由的渴, 她好像隐隐约约间, 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书上说的鸳鸯交颈,耳鬓厮磨, 不外如是。
    可那只手倏然停了下来, 不是往下, 而是往上,自耳侧捧着她的脸颊, 那人倾身下来, 似是要继续亲她,额头相抵,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却听得一声促狭的笑。
    她茫然地睁开眼, 撞见他眸子里清浅的笑意,无端生出一股热意,烧上脸颊。
    “玩够了没有?”他问。
    ……他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叫人怎么回答?
    崔竹喧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耐不住这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反倒笑得更欢。
    “没玩够也没办法, 下次吧,”寇骞曲着一条腿坐起来, 扯过被踢到墙角的被褥给她盖上,背过身子,翻身下榻,“早些睡。”
    “等等, 你去哪?”崔竹喧只来得及攥住他半片衣角。
    寇骞垂下眼睫,看着那只纤白的手,遏制住重新散逸出来的旖旎念头,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自然也是寻个地方早些睡。”
    她重重地扔开他的衣角,翻过身,面朝着墙,哪里有他这样不听话的外室!她都准他睡床了,他还要往外跑,既然如此,以后他都不要睡床了,管他钻进哪个犄角旮旯里过夜呢!
    门板开合,那不识好歹的泥腿子已拎着外衫出去。
    这番折腾过后,已是三更半夜,崔竹喧合上眼,便有一股浓重的睡意侵袭而来,只是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得断断续续的水声。
    是,又下雨了?
    但下雨有什么稀奇的,她想,是以,将薄被拉过头顶,隔绝那点噪音,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崔竹喧拖着懒散的身子洗漱完,坐在堂屋里慢吞吞地吃着馎饦,顺便看寇骞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小院里四下穿梭,手上提的东西也跟着换了一批又一批。
    大概是他昨日躲懒没做家务,所以今日显得格外忙?
    这般想着,她不禁往那多瞟了几眼,谁知那人却突然往她这边走来。难道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被他一眼瞧出来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崔竹喧顿生出一股心虚,装模作样地埋头继续吃东西,所幸,寇骞并没提这茬。
    “手。”
    她把不用拿木箸的左手递过去,就见寇骞拿着条带子往她手腕上缠,应当是她做完衣裳后剩下的边角料,但,缠这个做什么?而且,贴着双侧腕骨的地方,有些异样的触感,她不禁想去摸摸,却被他先一步拦住。
    “小心些,里面是刀片。”说着,他便往她的右手上也原模原样缠了一条,倒也有几分护腕的模样了,不算太难看,只是缺了些绣花和缀饰。
    “你先前鬼鬼祟祟的,就是给我准备这个?”崔竹喧将两手翻来覆去地打量,眉眼间漾起一点笑意,看在这人态度良好地赔礼道歉的份上,她就勉强原谅他昨夜的不乖觉了。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护腕,他的目光却顺着她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描摹过去,又越过手,望向她粲然的笑,饶是梳着最简单的发髻,穿着不甚华丽的衣裙,她还是明媚张扬得让人挪不开眼。
    是明珠耀目,是美玉无瑕,是……
    他倏然垂下眼睫,道:“东西收拾好了,某送你渡河。”
    “可以回去了?”崔竹喧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剩下的小半碗馎饦也没心思去管了,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那我们现在就走!”
    “……好。”
    *
    寇骞收拾的包袱足有三个之多,左肩背两个,右肩背一个,看着就沉,他却步调如常,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帮她撑伞。崔竹喧步伐雀跃,两手也不肯闲着,每隔几步,便要去糟蹋几片叶子,在指间揉来揉去,许是想编出些蚂蚱、蝴蝶之类的,但受限于技术,只是零落了一路的碎绿。
    到渡口时,阿树已早早地等在那了,盘腿坐在船头,掉下的花生沫顺水流了满河,见到他们,立时俯身撩了捧河水净手,招呼他们上船。
    崔竹喧尚且记得上次摔进去的狼狈,立在河岸上望天望地,直到寇骞朝她伸出手,这才刻意压平了唇角,将手搭上去,顺顺利利地上了船,坐在舟中。
    她偏头去看河中层层浮浪,浮浪带着小舟,小舟带着她,一并摇来晃去,她下意识抓紧了船舷,“要是半路起风,我们会不会掉下去啊?”
    寇骞觉得她这探头探脑的模样甚是有趣,忍不住逗她,于是跟着扳起一张脸,神色凝重道:“会,所以行船前要先拜拜水神娘娘,求她保佑一路风平浪静。”
    “啊?”崔竹喧急道,“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可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他抿着唇,一副苦思的模样。
    崔竹喧看看只在嘴上着急的寇骞,又看看嘴角抽搐、五官扭曲的阿树,忽然觉过味来,什么水神娘娘,全然是这个水匪头子现编出来哄她的,登时怒上心头,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整日里就知道胡说八道的讨厌鬼!
    寇骞疼得呲牙咧嘴,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放他一马,松开手,冷哼一声靠在船舷。
    那个讨厌鬼讨好道:“放心,要是掉下去,某就背着你游回来。”
    她轻嗤一声,丝毫不信他这空口白牙的胡话,“河心那么远,你怎么游得回来?”
    “那就只能拜托江中的鱼先吃某,吃饱了便不吃你了。”
    崔竹喧白过去一眼,最好把这个讨厌鬼吃得骨头不剩!
    她这厢气还未消,寇骞却突然凑过来,用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宽阔的视野瞬间变成狭窄的漆黑,她当即要去把那碍事的东西扯下来,却被他揽着腰身,抱进怀里。
    “别摘,这是,”他顿了下,寻了个更恰当地措辞,温声道,“是遮光的,这船得划一个时辰,你先睡会。”
    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这样吗?”
    “嗯,睡吧。”
    寇骞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而后朝前头使了个眼色,阿树便拿着船桨往堤岸一撑,小舟晃晃悠悠地乘上流水,沿河而下。
    白日在上,江河在下,一叶扁舟里,除滚滚的浪涛声再无其它。
    她比她想象中更快睡了过去,睡得安逸,醒时却不是这么舒服了。
    手腕莫名被什么东西捆缚住,可能是麻绳,也可能是其它,眼前的布条尚未被除去,嘴上又被加了一道,她试着说话,却只能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胡乱的挣扎毫无作用,反倒把船身弄得摇摇晃晃。
    她被人劫了?
    寇骞呢?不是要渡河吗?
    莫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可眼下的情况根本来不及让她细思,手上绳索的另一端突然被扯动,她被那股劲儿拽着猛得向前,可面前的黑暗让她无从下脚,也不知是踩着石块还是踩着泥坑,一个趔趄就要栽下去,却被一股力量稳稳扶住。
    她茫然地抬起头,那股劲儿又像是避嫌似的,忽地往外一推,她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连路都不会走,真是麻烦!”
    崔竹喧心神一凛,这声音,是寇骞?
    “这是哪弄的肥羊啊?”一个谄媚的男声响起,“要寇老大你亲自押送,肯定值不少银子吧?”
    寇骞低眉将绳索缠在掌心,微微拧着眉,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怎么?打算从我这倒一手换钱花?”
    来人嘿嘿一笑,讨饶道:“哪敢?这不是一个汛期没开张,手头紧巴,这寇老大吃肉,我来蹭两口汤水……”
    寇骞没兴致听这类讨银钱的开场白,从怀里捡出一粒碎银子砸向他的脑门,后者不仅不恼,反倒乐得眉开眼笑,捧着那跟小指指节差不多大的碎银连连道谢,而后头也不会地冲向客栈,拉着小二将他的酒囊装满。
    周遭各种野蛮而粗糙的话语不绝于耳,时不时伴着些铁与铁碰撞的响声,崔竹喧便是在这种环境中,被拖着一路往前,从这岸的河,行到那岸的河。
    而后脚下从沙石铺就的地面变成单薄的木板,迎面而来的江风止了,一层粗陋的帘幕后,衣物的酸味、隔夜的酒味、浓重的汗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将人包裹,争先恐后地钻进口鼻,熏得人几欲作呕。
    她想转身冲出去,可他的脚步向前,被绳索捆住的她也就不得不跟着往里。
    “吱呀”一声轻响,许是哪里的门或者窗,她想,她下意识地扭头张望,可那条以遮光为名蒙住眼睛的布实在严实,她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瞧不见丁点儿。
    她继续往前走着,脚下却陡然一空,双手抓不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她便直直地砸下去,所幸,磕着的不是木板,而是寇骞的脊背,饶是如此,她还是被撞得生疼,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泛酸。
    她咬着牙站好,这才意识到,这段是下楼梯。
    寇骞拉着绳子继续往下走,兴许是刚才那下撞恼了他,他将每一步都踩得格外重,一路咚咚作响,倒是方便了崔竹喧,跟着声响迈步,总比全然的摸瞎要好些。
    大约又走了十几步,终于停下,她却忽然被推了一把,摔到一层臭哄哄的棉花上。
    “这个值钱,我亲自守着。”
    第37章 037 仓底绝情 “更别提,你认识寇……
    木门被合拢的声音, 然后是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只能无措地往后挪动,可不过几个呼吸, 后撤的路便到了尽头。
    带着潮意的木板紧紧贴着她的脊背, 一颗心砰砰直跳,直到脚步声戛然而止, 心脏也跟着骤停, 下一瞬, 一只手便抚上了她的脸颊,无有往日的旖旎, 反倒逼得人寒毛直竖。
    指尖顺着脸颊, 绕到脑后,挑开绳结,蒙眼的布巾倏然跌落, 久违的光线映入眼帘, 崔竹喧这才看清,这地方小得可怜,高只够勉强站立, 宽堪堪展平双臂, 与其说是房间, 不如说是用来堆积杂物的小暗格。
上一章 首页 目录 加书签 下一章

阅读页设置
背景颜色

默认

淡灰

深绿

橙黄

夜间

字体大小

章节为网友上传,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