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兰德……？”他再次发出声音。
    幼兽在呼唤自己的引导者。
    这次斯兰德回应了他。
    淤泥bobi
    同样对蝙蝠侠的变化了然于心的斯兰德却只是告诉蝙蝠侠：“你不能参与。”
    不论蝙蝠侠到底是怎么想的，斯兰德的态度都异常坚定。
    这次的情况不同以往，他与死胎在另一个维度斗争，在维度不同的压迫下，就像是将人置于深海强压中一样，任何波动都可能摧毁人类单纯脆弱的精神，更不要说斯兰德与死胎的能量持续的彼此冲击，在这样的攻击密度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余波，就能让人类的精神荡然无存。
    斯兰德不允许人类因为这个死在这里。
    “我以为你注意到了，我已经有所变化。”
    蝙蝠侠的话听起来带着挫败的情绪，却并不意外自己还能听到斯兰德的声音。
    而且不仅只是斯兰德的声音。
    他能听到那个死胎的吼叫，爪子刮擦护盾的窸窣声，两股能量互相排斥发出的呼啸声，和深渊最底部阴暗的低语。
    他甚至怀疑自己感觉到了遥远的地方，洛杉矶也在看着这里。
    “你的变化不足以让你接触这个。”洛杉矶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听话，我们一起看看就好。”
    短暂的停顿，也许是觉得这样不足以说服人类，洛杉矶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他们两个都死掉了，我帮你成为哥谭。”
    “没兴趣。”人类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你不是最喜欢哥谭了吗？？？”洛杉矶十分意外。
    “但我不自恋。”
    人类的回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洛杉矶沉默了下去。
    斯兰德大概是顾不上这边，一直没有说话。
    蝙蝠侠多了在感官上的增强，轻松躲开几块差点砸到他脑袋上的石头，缩进暂时安全的角落里。
    “斯兰德，你要想清楚，这样下去只有哥谭会毁灭。”
    “最多塌一半。”
    对斯兰德来说哥谭坍塌一半并不是个完全不能接受的情况，只要土地还在，人类没有流亡离开，他们早晚会将城市再次修建起来。
    更何况他比任何人任何城都清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韦恩都不会放弃哥谭。
    他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属于他。
    死后也将与他融为一体。
    也正是因此斯兰德不允许蝙蝠侠死在这里、死在地下深处、死在他权柄的边沿，蝙蝠侠应该埋葬在韦恩庄园的家族墓地边上，那个斯兰德亲自为其挖好的墓穴中。
    “斯兰德……！”
    “……”
    争论没有意义，鬼影选择保持沉默的权利。
    他任由蝙蝠侠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全神贯注放在与这只死胎的对抗上。
    蝙蝠侠的一个想法没有错，那就是斯兰德确实需要人类的帮助，死胎的思维完全是人类的，不是城市的直白，它诡计多端，在自身混沌不清尚且处在新生状态的情况下，采用了骚扰的战术，不断消耗斯兰德的防御体系，同时也不忘刻意挑选最佳撞击的角度和受力点，让冲击尽可能多的波及蝙蝠侠深处的洞穴以及上方的哥谭市。
    它在试图让斯兰德投鼠忌器。
    斯兰德并不着急，他很清楚这种情况正在崩溃，人类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任何算计都有持续时间的限制，不是谁都能像蝙蝠侠那样准备无数个plan b，又或者是用好多年来计划慢吞吞的收网。
    他观察过很多人类，非常清楚越是贪婪的人，在意志方面的持续能力越是差。
    很快，死胎的攻击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斯兰德的精神中体现出了对哥谭本身的无所谓，那种空洞的态度让它无法接受，作为生长在哥谭的人，它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对它的漠视。
    一如既往的漠视。
    无论作为人，还是怪物，它从未能让哥谭多看一眼。
    死胎发出哀嚎。
    在死胎越发凶狠的攻击下，斯兰德只是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底线，纹丝不动。
    他本打算就这么以以逸待劳的姿态硬杠到底。
    可事情却又有了变化。
    “我说，让它进来！”
    突然出现的蝙蝠侠扯住了斯兰德的领带。
    成功摆脱锁链和项圈的鬼影恢复了平日里的装扮，那套西装，一丝不苟的鲜红领带，此时领带被蝙蝠侠的精神扯在手中。
    鬼影和人在另一个维度相遇了。
    斯兰德：……
    鬼影看着人类的精神体。
    蝙蝠侠清楚的感觉到了斯兰德的情绪充满了迷茫。
    “你不应该在这里。”鬼影疑惑的嘀咕。
    蝙蝠侠第一次看到鬼影做出了“自言自语”这样的举动，苍白的头颅低垂着，修长的指骨微微张开又反复收拢，将鬼影内心里的矛盾情绪完整的呈现出来。
    许多焦油状的东西从鬼影身上蔓延出去，在前方形成护盾。
    蝙蝠侠的视线追着那些能量的走向，明明只有黑暗，他却确实“看见”了在护盾之外的那个东西。
    一团难以形容的存在。
    它并不是人类最初以为的“死胎”，不是个婴儿，而是完全的浊物。
    混沌的东西。
    蝙蝠侠看了一会，确定在自己的已拥有的词汇库里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形容它的单词，非要说的话……
    橡皮泥成精？
    在蝙蝠侠疑惑的瞬间，斯兰德反应过来，他的手指按在了蝙蝠侠的脸上，轻松的将人类的头颅纳入手掌中。
    “你得离开。”
    “你得让它进来，这样的冲击下哥谭不可能是只坍一半那么简单。”蝙蝠侠不为所动，若要比固执，他不会输给一只鬼影，“对撞是最愚蠢的行为，既然所有的存在不过是能量的折射，你完全可以放它进来，然后将它的能量转化为自己的所有物。”
    “也许它会趁这个机会绝地反击。”
    “你觉得你会输？”
    斯兰德摇头。
    城市间精神方面的对抗其实就是消耗战，时间与土地的连接给予了斯兰德更强大的能量，只要能狠下心硬杠，鬼影就绝对不可能输。
    法庭的计划从原初就有个致命的错误——斯兰德并没有法庭的人以为的那样，鬼影对城市并不珍惜。
    斯兰德完全是有恃无恐。
    韦恩不会放弃哥谭，所以他并不担心人们因为地震和破坏就离开永远不回。
    布鲁斯会为了他而去寻回居民，并将他建设的更好。
    “那为什么？”
    “你会有风险。”
    说着，斯兰德引人类去看，通过全新的只观测能量的视角，蝙蝠侠看到了自己的躯壳，人类的身体在岩石和尸体的环绕下清晰可见。
    同时他也看到了，斯兰德的能量不仅包裹住他们以阻止死胎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也阻隔了上方的岩层和不断涌入的水流。
    原来外侧的防御已经崩塌，海水正在试图灌入洞穴。
    “如果过我放它进入我的精神世界，就要完全进入另一种战斗状态，”鬼影试着用更能让人类理解的方式去解释，“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维持洞穴的完整性。”
    那瞬间布鲁斯韦恩就会死去。
    蝙蝠侠呆愣了片刻。
    “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鬼影十分、十分固执。
    他是一只存在了树百年的鬼影，若要说固执，难道还会输给一只才出生几年的蝙蝠吗？
    也不知道斯兰德的话语中哪一部分刺激到了蝙蝠侠。
    人类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用哄杰森宝宝的声线，轻声说：“没有风险，我不是让你放它进入你的保护罩之内，你可以直接把它放进你的胃里，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同斯兰德确认了他们俩以及逼逼叨叨看戏的洛杉矶之间的对话不会被死胎听到之后， 蝙蝠侠详细解释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人类能想到这个，让斯兰德十分意外。
    最近几年，斯兰德一直在学习人类的事情， 试着用人类的方式去看、去处理各种事情， 倒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些生疏了。
    此时蝙蝠侠说出来，鬼影才反应过来。
    他确实可以做到那个。
    死胎上的自我思维也来自于人类， 它不太可能意识到还能这么做， 无法发现这是个陷阱，它将会自己进入捕虫草的内部， 被斯兰德消化干净。
    这个计划确实可行，以人类的立场， 利用了人类对另一维度能量体的无知， 以及能量体对短生种的轻视。
    死胎当然知道蝙蝠侠会尽可能的向斯兰德提供帮助， 可它从不担心这个。
    在它看来，斯兰德根本不会理蝙蝠侠。
    哥谭对蝙蝠的行为就像是人类在观察一只野生的仓鼠。
    有感情？也许。
    但不会在生死斗争的时候还要去听小动物的意见， 没给他一脚踹开， 就已经是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