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起点头，跟他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能是寄生物帮我吸收了药性，所以我没有受到影响。”周起说道。
    可惜这种昏睡药散对那只寄生物没什么作用，它依然挺活跃的样子。
    听完之后，唐羽安赶紧查看了周起的员工资料，又不放心地拉着他一阵观察，“小起哥，你没有受伤吧？”
    周起摇摇头，“多亏了黑珍珠。”
    他丢出去的匕首还是射偏了，如果不是黑珍珠控制着匕首回旋，及时要了那瘦高男人的命，老李头恐怕就危险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许也无能为力，只能依靠遮影伞带着安安逃跑，等后续再找机会了。
    但那样一来，安安没有解药也同样危险……所以真的幸好有黑珍珠在。
    周起心中感激，决定回去要多弄点好吃的犒赏它。
    听完这番话，唐羽安连忙抱起黑珍珠，好好对它感谢和赞美了一番。
    黑珍珠反应淡淡，好像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只是竖在身后轻轻抖动的小尾巴，明显暴露了它的好心情。
    那迷药对它似乎也没什么作用的样子，而且看鉴定信息，这种迷药似乎只对“人”有作用。
    随后，周起再次走向矮个男。
    被周起砸晕之后，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了下去，看样子也快活不成了。
    周起弯腰，握住老李头插进他胸口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
    血液流失之下，矮个男终于在昏迷中咽了气。
    周起握紧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嘴巴紧闭着，强压下心底和胃部不断涌起的不适。
    他告诉自己，这就是末世。
    法制和道德早已崩坏，如果他心慈手软，就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安安……
    “小起哥，他们……是死了吗？”唐羽安的声音响起。
    周起扭头看向他，少年朝他走过来，脸色微微发白地望着他。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脸色比唐羽安的还要苍白得多。
    “嗯。”周起点头。
    唐羽安望着他，眼睛慢慢有点泛红起来，他靠近周起，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始终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
    “小起哥，他们是坏人。”
    唐羽安闭着眼，声音有些颤抖：“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没有错。”
    “叮当——”
    周起握在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在寂静的深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安……”
    “你不用害怕的，我会陪着你的。”
    少年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奇迹般地驱散了周起心中的不安和惶然。
    周起抬手想回抱住他，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时，重新垂下了双手。
    良久后，少年才低低地发出声音。
    “是，我没有错。”
    唐羽安收拢手臂，更紧地抱住了他。
    两个少年又一次在夜色下相拥，这个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夜晚，注定会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足够深刻的一笔。
    -
    夜晚还在继续着。
    火堆旁，周起已经将自己甩出的那把匕首也捡了回来，他用水冲洗，接着仔细地擦拭干净。
    他和唐羽安都没有再返回帐篷，而是坐在火堆旁，自觉地承担起了守夜的职责。
    唐羽安感觉有些饿，但一想到旁边还躺着两个死人，他就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这里毕竟是山脚，集镇就在山上，所以后半夜还是有上下山的人路过，只是瞧见地上的两具尸体，这些人都会远远避开。
    即使火堆旁坐着的，只是两个稚气未脱的纤瘦少年，也没有任何人再敢轻视他们了。
    “你回帐篷里睡吧，外面冷。”周起说道。
    即使他是能力者，坐在火堆旁也感觉到了深夜的寒意，更别说唐羽安了。
    唐羽安摇头，固执地道：“我要陪着你。”
    虽然有遮影伞可以调节温度，但他们坐在外头是为了守夜，防止再有歹徒或者其他生物靠近，自然是不能躲在伞下面的。
    周起叹了口气，将倒了热牛奶的杯子塞到他手里，接着张开双臂将少年揽住，又用厚毛毯将两人包裹起来。
    “这样会暖和点吗？”他低声问。
    两人的体温在毛毯中交错，将夜晚的寒凉都阻挡在了外面。
    唐羽安抱着杯子缩在他怀里，喝了口加糖的热牛奶之后，终于感觉冰冷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嗯！暖和了。”
    一感觉暖和，他就开始犯困了。
    虽然他很努力地强撑着，但最后在眼皮打架中，还是靠在周起的怀里睡着了。
    不过……
    这样的陪伴，对周起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唐羽安可以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从随身仓库里取出一根金属制的勺子。
    本来窝在唐羽安衣兜里睡觉的黑珍珠，忽然探出头来。
    周起没有理它，继续回忆着黑珍珠操控匕首时，他所感应到的波动，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掌上的金属勺子。
    慢慢地，那勺子开始颤动，接着慢悠悠地悬浮起来。
    虽然做不到像黑珍珠那样快速，但至少他成功了，在改变金属形状之外，他又掌握了第二种金属系的能力。
    黑珍珠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惊奇地打量他几眼。
    不过很快，在周起扭过头来看它时，它就呲起牙齿，浑身的毛发炸起，像一颗毛绒绒的小球。
    火光映照中，周起的眼睛再次变成了赤红。
    他微皱眉，然后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瞳色已经恢复正常，当然那根悬浮起来的小勺子也重新掉回他的掌心。
    黑珍珠已经缩回唐羽安的衣兜里躲了起来。
    周起继续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发现刚才那种状态下，他依然能够保持理智后，他便开始练习如何自由切换。
    在黑珍珠畏惧、也就是红眼睛的状态下，他的感官和能力有了明显的提升。
    如果能利用好这种状态，以后在战斗中或许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帮助。
    -
    在练习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终于，天边的第一道光线冲破黑夜，天空变得蒙蒙亮了起来。
    “刷——”
    老李头猛地掀开帐篷入口的布帘，紧张地看向外面。
    看见坐在火堆旁的周起和唐羽安，他紧张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周起发现他的动静，连忙收起勺子，切换回平时的状态，看向他说道：“李爷爷，您没事吧？”
    本来就睡不好，一直在做血腥噩梦的唐羽安被他们的对话惊醒，也表情懵懵地抬头来看向他。
    老李头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说道：“没什么大碍。”
    虽然他能感觉到肋骨有轻微的骨裂，但确实问题不大，只要休养几天就能好。
    他走向那两具尸体看了看。
    大半个晚上过去，那两个人的尸体已经凉透僵硬，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又看了看两个脸色憔悴苍白的少年。
    “昨晚辛苦你们了。”老李头有些欣慰地说道。
    周起摇摇头，“还是多亏有您。”
    昨晚的经历结结实实给周起上了一课，他在面对这种人类之间的搏杀时，还是太缺乏经验了。
    如果他在扔出匕首的时候，可以进入之前面对果婆婆时用出过的那种慢速状态，那他的匕首是绝对不可能被躲过去的。
    他守夜的时候一直在复盘，也更明白老李头的反应有多迅速。
    那绝对是经历过无数战斗和经验累积下的成果，有太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了。
    “爷爷，您没事的话，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唐羽安已经醒过神，急忙起身对老李头说道。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待在两个死人旁边，真的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连东西也吃不下了。
    老李头颔首，也大概明白两个小孩的心情。
    他想了想，还是拍拍周起的肩膀说道：“这种事情在废土上很常见，不要有心理负担。”
    显然在老李头看来，在他昏迷丧失行动能力后，营地里有能力解决那两个人的，只有周起了。
    他怎么猜都不可能猜到，救了他们的幕后大佬，会是一只小奶猫。
    周起点点头，拉着清醒过来的唐羽安去收拾东西，等熄了火之后，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至于那两具尸体……
    老李头将他们身上的东西搜刮了下来，然后就没有管了，更没有浪费体力去挖坑将他们埋了。
    按照他的说法，反正埋了也会被挖出来的。
    “集镇内禁止吃人，集镇外就没有这个限制了。”老李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唐羽安和周起都感觉毛骨悚然起来。
    物理意义上的“吃人”，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