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胤关上车门, 拇指在下唇上抚过。
    乘人之危，是小人行径。
    但……
    微醺的酒香仿佛还在唇边。
    厉子胤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小人当得值了。
    转头，隔着车窗玻璃，看着隔着一条窄街的卷帘门。
    他为了安全，把钥匙丢进去的时候丢的挺远，即便用长铁丝都未必能勾得出来, 再进去是不可能了，但走……又不舍得。
    厉子胤摇下玻璃，点了根烟，夜风徐徐, 即便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与他一墙之隔, 也会觉得很舒服。
    白宁睡梦中, 做了个梦，梦中厉子胤偷偷亲了他, 两个人贴得很近, 鼻尖贴着鼻尖，厉子胤的眼睛黑沉沉的，像看不到底的夜潭。
    那个吻带着薄荷的凛冽气息, 只是唇轻轻贴着唇, 却显得异常滚烫。
    白宁的心脏后知后觉的狂跳起来。
    梦中画面一转, 他躺在床上, 微眯着的眼, 从窄窄的眼缝中看见厉子胤坐在床边，手伸进他的棉麻t恤，烫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过他的身体，隔着毛巾，他都能感觉到那只揉搓着他的手，舒服得他嘘了口气，眼睛彻底的闭上了。
    有风拂过，脸上脖子上阵阵幽凉，白宁舒服得恨不得一觉不醒醉死在梦中的时候，脸上‘啪啪啪’左右开弓的被人煽醒过来。
    白宁睁开眼睛，见福宝正坐在他脖子上，挥着肥爪子对着他的脸狂煽。
    “福宝，你疯了？”
    “爸爸，你被人吃豆腐了。”
    “难道不是正在被你吃豆腐？”
    白宁从醉梦里被煽醒过来，头痛欲裂，他再好的脾气，也想掐死福宝。
    “那个大尾巴狼把你都摸光了，你还睡得跟猪一样。”
    “所以呢？”白宁捏着眉心，试图压下那让他很不舒服的头痛。
    “……”
    福宝只想着把爸爸被吃豆腐的事快点告诉他，告诉他以后，要做什么，它压根没想。
    白宁抬起眼皮，见福宝一脸的懵逼，皱了一下眉头：“厉先生呢？”
    “走了。”
    “所以，人家在我身上摸的时候，你就看着，等别人走了，才来弄醒我，是几个意思？”
    “……”
    白宁拉起衣服，从领口往里看了看，身上很清爽的感觉，连汗都没有。
    厉子胤给他擦身是真的？
    那么，吻呢？
    会不会也是真的？
    白宁手指擦了擦嘴角：“福宝，你的意思是说厉先生对我有意思？”
    福宝以为爸爸终于意识到大尾巴狼是坏蛋了，连忙点头：“他乘你睡着的时候占你便宜。”
    白宁摸了摸下巴，福宝说他被占了便宜，可是他一点吃亏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想……
    “他占了我便宜，我去把便宜占回来，好不好？”
    “？”
    怎么占回来？
    福宝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福宝，厉先生走了多久了？”
    “刚走。”
    白宁连忙拿过厉子胤搁在床边的手机，给厉子胤发了条短信：【哥，你到家了吗？】
    短信刚发出去，白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听见门外手机‘叮’的一声。
    跳下床，飞奔去外间，拉起窗帘。
    小街对面，昏暗灯光下，安静的停着那辆熟悉的悍马，驾驶室亮起手机灯光。
    白宁急走向门口，脚踩到厉子胤丢进来的钥匙，捡起钥匙，拉开卷帘门。
    厉子胤看着手机短信，有一瞬的错愕，他没想到白宁这么快醒来，而且还给他发短信。
    他还呆在白宁家门口，看着这条短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
    撒谎说到家了，他说不出口，说还没走，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在门口逗留？
    厉子胤盯着手机，正有些不知所措，卷帘门‘哗’的一下拉起，转头过去，便看见白宁站在门口。
    屋里没开灯，就着路灯，只能看见白宁大约的身影。
    厉子胤与夜幕中和白宁的视线对上，握着手机的手不收地紧了。
    白宁跑过去，敲了敲车窗，示意厉子胤解车门锁。
    厉子胤按下中控的解锁开关，白宁立刻拉开车门，上了车：“哥，你还没走，真好。”
    厉子胤不语，默默地掐灭了烟头，所有解释都不需要了。
    白宁穿着那件白色棉麻t恤，领口的扣子是他的解开的，当时他想白宁睡得舒服些，给白宁擦完身以后，就没有扣回去，这会儿领口仍然是敞着的，露出一点漂亮的锁骨和锁骨窝。
    心跳不由的停跳了一拍。
    连忙垂眼，把视线移开，却落在了白宁宽松的t恤上。
    白宁坐在副驾驶座上，扭过身躯面朝着他，柔软的面料贴在身上，微微勾勒出少年窄瘦的腰。
    厉子胤刚才给白宁擦汗的时候，心慌意乱，没敢把白宁的衣服撩起来，虽然看不见，但手掌隔着毛巾却记忆下少年的身形曲线，削瘦却不排，腰线细得让人心痛。
    厉子胤的手不由地攥紧了，别开脸，掩饰住眼里涌上来的异样情愫：“怎么突然醒了？”
    “被福宝拍醒了。”
    厉子胤心想，猫的自觉性果然不能奢望，接着想到福宝放水洗脚的事，正想对白宁说，你捡回来的猫有些与众不同，白宁盯着厉子胤开口：“哥，你亲过我，是吧？”
    时间瞬间定格。
    厉子胤要问的话，全不知甩去了哪里，脑子里全是他亲白宁时白宁睁开眼的那一瞬的画面。
    他没回答，白宁也不说话，就这么坦荡荡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厉子胤才转头正视白宁，喉结滑动了一下，艰难开口：“对不起……”
    话音刚出，白宁突然凑了上来，唇贴上厉子胤的唇。
    厉子胤怔住，看着白宁干干净净的眉眼，脑子直接成了空白。
    白宁近距离地迎视着厉子胤的目光，红晕从脸颊化开，转眼到了耳根。
    他心跳飞快，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慢慢退开：“哥，我……”
    厉子胤直勾色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白宁认真点头：“知道。”
    厉子胤的身躯已经僵成了一块铁板，听了这话，心口里顿时像浇了勺滚油，勾起心底蠢蠢欲动的火苗：“这不是游戏。”
    白宁：“我做梦了，梦见你亲我，梦里我很开心。所以……”
    厉子胤：“所以什么？”
    白宁：“所以想知道，如果是真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厉子胤心脏快缩成一团，紧的有些隐痛：“然后呢？”
    “比梦里还开心。”白宁冲厉子胤一笑：“我去睡了。”转身去开车门。
    白宁刚动，肩膀被扣住，猛地扳了过去，一下抵在了靠背上，白宁抬头，便看见厉子胤低头下来。
    热烈，滚烫，却又温柔。
    梦中带着薄荷的清冽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全灌了进来，所有感观被占据，和梦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白宁的心脏不受约束的狂跳，完全失去了频率横冲乱撞，像要冲破他的胸膛。
    手垂在身侧，慢慢地抠紧了座椅。
    老街的房子不是那么隔音，不时听见两边住家屋里的一声咳嗽，又或者几声穿着拖鞋的脚步声。
    各种夹杂的声音，却显得夜越加静的出奇，两人的交错的呼吸声也越加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子胤才略为退开，调整着呼吸平息胸口的起伏，他看着白宁的眼睛，眼底明明燃着火，却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样，还会开心？”
    “……”白宁还没从刚才那吻中缓过神，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直勾勾地盯着厉子胤，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厉子胤仔细打量白宁茫然的表情，少顷，长吐了口气，仿佛松了口气，但心底却涌上难言的苦涩。
    果然……
    这种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厉子胤放开白宁，慢慢退开。
    忽地，白宁抬起双手，飞快的捧住他的脸颊：“我们再试试？”说完，直接亲了上去。
    厉子胤：“……”
    许久后，厉子胤才气息不稳重新退开，他仍然低着头，额头抵着白宁的额头，目光勾着白宁的，轻问：“试出什么了？”
    白宁：“哥，以人类的话说，我可能弯了。”
    厉子胤：“……”
    厉子胤：“你喜欢过女生？”
    白宁立刻摇头：“没有。”
    厉子胤对着白宁，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才挣扎道：“那你怎么知道你原本是喜欢女生的？”
    白宁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但又像不是那么回事：“应该不对。”
    “嗯？”
    “我说不上来。”
    厉子胤低低地笑了：“那我们这算是定下了？”
    来自厉子胤的积分：+500，+500，+500，+500……
    延时的积分刷屏把白宁早不知忘在哪儿的理智扒拉回来。
    他根本不是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给不了对方任何承认，他定不下来……
    但‘不’字也说不出口。
    白宁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厉子胤抬手，拇指拭过白宁的脸颊：“不用马上回答。”
    白宁：“那我回去睡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好好的想想。
    “嗯。”厉子胤亲了亲白宁，放开他：“回去吧。”
    “好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
    白宁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坐在车里的厉子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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