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晏晞反应,那只猫突然又拱起脊背,狠狠甩了甩身上的雨水。
晏晞没来得及避开,被溅了一身脏水,连带裴令也受了牵连。
而始作俑者只是喵了一声,就飞快跑走,消失在了黑暗中。
晏晞:“……”
“没事吧?”徐涉过来问。
晏晞看了下沾湿的裤腿,摇了摇头:“没事。”
徐涉抬眼,瞥见她和裴令亲密的姿势,目光顿了顿。
晏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裴令怀里,赶忙退开来。
裴令收回手,神情未变。
天边雷霆滚滚,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徐涉远远望了眼,说道:“这雨越下越大了,快进去吧。”
进了电梯,晏晞拿出手机,本想看几点了,忽听徐涉问:“今天是不是五号来着?”
晏晞目光一顿,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嗯”了一声。
尘封的记忆被触动,她忍不住抬头朝站在身侧的裴令望去,裴令似乎有所感知,也在这刹那朝她看来。
视线在半空交汇。
短暂的停顿,晏晞眸光闪了闪,挪开了视线。
三月五号,惊蛰。
五年前的这一天,他们领了结婚证。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变故,今天本应该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_(:3」∠)_
第四十章
回到房间后, 晏晞便脱了外套,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外面雨声未歇,透明的玻璃窗上晕开大片大片的水迹。
晏晞上床躺下,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语声, 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想到刚刚和裴令对视的那个眼神。
不知道那一瞬间, 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想起了五年前的今天,想起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应该是没有吧。
对他来说, 这大概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期, 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或许早就不记得了。
毕竟他和她的婚姻, 本就是冲动之下的一个意外。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将她拉回到曾经的那个夏天……
那是大二的暑假, 裴令去了某个偏远山区拍戏,晏晞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便打算趁着假期过去找他。
她收拾好行李,跟晏闻说自己要出门写生, 然后一个人赶往机场。
她订的那趟飞机恰巧因故晚点, 晏晞在候机厅内百无聊赖地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才等到提醒登机的广播声。
光洁明亮的地板上,脚步声匆匆,她拿上包,正要往登机通道走,手机突然响了。
是家里的保姆张妈打来的。
张妈很少会给她打电话, 晏晞觉得奇怪, 一边跟着其他乘客往前走, 一边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张妈焦急的声音:“晞晞,你爸爸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晏晞猛地顿足,脑中一片空白。
落地玻璃窗外,日光被大片的云层掩住,天地间骤然暗下来。
晏晞赶到医院时,晏闻刚从急救室里出来,正躺在病床上输液,人还昏睡着。
医生将一份肝癌晚期的诊断书交给她,表情凝重:“病人的情况已经开始恶化,建议留院治疗。”
晏晞拿着诊断书,满心茫然,怎么也不肯相信:“是不是弄错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医生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质疑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应答道:“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再做一次检查。”
医生走后,张妈说:“早半个月前就查出来了,只是你爸爸不想你担心,所以才瞒着你……”
晏晞走到病床边坐下,呆呆望着床上昏睡的晏闻,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
她想起母亲去世的这些年,她常常因为各种事情跟他唱反调,和他吵架发脾气,却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像母亲一样离开她的世界。
昏睡许久,晏闻才苏醒过来。
晏晞趴在病床边,见他睁开眼,立马抬起头:“爸爸。”
看见她,晏闻还有点迷糊:“不是说……去写生了?”
晏晞摇头,不自觉便红了眼圈:“我哪儿都不去了……”
“爸爸没事……”晏闻身体虚弱,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覆住她的手背,“别怕……别怕……”
之后的几天,晏晞一直都守在医院里,没再去想见裴令的事。
裴令是在一周之后得知晏闻生病的消息的。
他赶来医院时,晏晞正坐在床边陪晏闻说话,一抬头,看见他出现在病房门口,不由怔了怔。
靠在病床上的晏闻则露出温和笑容:“阿令来了?”
裴令走入屋内,将手中拎着的果篮放到一旁,摘下口罩和帽子,看了晏晞一眼,礼貌道:“晏叔。”
晏闻招呼他坐下,笑着道:“听晞晞说,你在剧组拍戏,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裴令道:“昨天杀青了,听说您身体抱恙,就过来看看。”
晏闻又问:“最近拍戏还顺利吗?”
裴令应道:“一切都好。”
因为晏闻的病情,三人之间的气氛不似以往轻松,连简单的寒暄都显得有些低沉。
闲聊了几句,晏闻露出疲倦神色,对着晏晞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晞晞,你陪阿令出去走走吧。”
晏晞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和裴令一同出了病房。
天边残阳如血,稀薄的光影斜照入廊前,晏晞沉默地走着,没再像往常一样见到他就满心欢喜说个不停。
似乎知道她不想说话,裴令也没出声,安静地陪着她。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走了一会儿,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裴令才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晏晞盯着对面窗口落下的光影,语气低落:“医生说,大概还有半年的时间……”
在医院守了这么久,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一贯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神采。
裴令看着她憔悴的面庞,沉默片刻,安慰道:“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
听见他的话,晏晞抬起头,慢慢红了眼眶。
这几天她都没有哭过,可这一刻在他面前,她却忍不住想落泪,好像所有的伤心恐惧都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倾身搂住他,靠在他肩头,无声落下泪来。
裴令抬手搁在她削瘦的脊背上,轻轻安抚着,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衣衫……
因为有通告要赶,第二天上午,裴令便离开了医院。
裴令走后,晏闻看着病房内忙碌的晏晞,忽然问道:“晞晞,你和阿令……是不是在谈恋爱?”
晏晞倒水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他。
晏闻叹了口气:“阿令这孩子,知根知底,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爸爸也不反对……”
晏晞没说话。
她和裴令至今都没戳破那层窗户纸,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更加不知道,裴令是怎么想的。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确实喜欢他。
见她迟迟不哼声,晏闻便默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没有再多问。
在做了几次化疗后,晏闻不愿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都困在医院中痛苦度过,要求出院。晏晞拗不过他,只能尊重他的意愿,替他办了出院的手续。
她向学校申请休学半年,陪着他去了母亲的墓前,去了从前一家人住过的老房子,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
秋去冬来,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晏闻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在这一年年底不得不重新回到医院接受治疗。
到来年开春,他已经虚弱得没办法下床。
晏晞守在医院里,也跟着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这天,裴令像往常一样来医院探望,晏闻自知时日无多,便将他叫到了床边。
他躺在病床上,颤巍巍伸手,拉着晏晞的手交到他手中:“阿令,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麻烦你……”
他气息不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裴令顺着他的意思牢牢握住晏晞的手,承诺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得到承诺,晏闻总算安了心,慢慢合上眼,再次陷入昏睡中。
晏晞坐在病床边,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儿,等晏闻彻底睡着,裴令扶住晏晞削瘦的肩膀,揽着她出了病房。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晚?”见她状态很差,裴令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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