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几个说风凉话的，看老何的目光就像在看傻子。
    “你们劝他做什么，他既然那么想去，那就让他去试试呗。”一人目光讥诮，“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做着暴富的白日梦呢。”
    “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家好歹也是邻居一场，能不能盼着别人点好？”一开始说话的胖子不赞同地看着他。
    “我难道说错了？他又不是生活玩家，做出来的普通物品怎么可能有人买账？还专门开个店去卖，怕是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那人嗤笑一声，“别到时候赔得血本无归，还得回来找我们借钱，先说好，我可不借。”
    “你……！”
    胖子怒了。
    那人话说得难听，却不是毫无道理，尤其是后面借钱的话一出来，不少原本热心的邻居也有些犹豫了。
    他们怕自己如今表现得太关切，日后老何真的上门借钱时，反而不好拒绝。
    “别吵了，没必要。”
    胖子还没发作，老何先一步拽住了他，淡淡地看一眼说话的人，转向胖子，“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有风险，但我还是想做。”
    “自己经营一家小店，一直是我的梦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实现的机会，不尝试一次，我不甘心。”
    “这些年战斗的时候，身边一个个队友倒下，死的时候都很年轻……所以我也渐渐看开了，有些事如果不趁能做的时候去做，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过，还是谢谢大家，我知道你们这么说也是为我好，我都记着的。”
    胖子听得也有些动容，看了看他，无奈叹息，“算了，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也不劝你了。”
    “不过，万一，我说万一啊，你真的失败了，那就及时回来，不用不好意思……我虽然手头也不宽裕，但把家里收拾收拾，腾个地方给你歇脚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去野外露宿。”
    老何眼眶一热，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其实这一趟过去，他心里也有些没底。那温泉虽然有名，但毕竟从出现、到在玩家之间渐渐传出名气，这之间也不过一个月时间。
    他真的能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赌在上面吗？
    老何多少有点忐忑。
    但除了温泉，再也没有地方能让他实现梦想了，所以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想要抓住。
    把房子卖掉，拿到点数，老何当天下午就坐着巴士去了暖暖温泉。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暖暖温泉，一下车，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震撼了。
    路过的除了像他一样的战斗玩家，还有些步履缓慢的老人、蹦蹦跳跳的小孩，甚至携家带口，一起在竹林间散步的普通人，各个衣着轻便，穿着寻常的冬日服装，哪有一点身处极寒末世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游戏前一片普通的温泉度假村啊。
    远处连绵的雪山下是一座碧蓝湖泊，湖水在阳光下泛着波光，脚下则是宽阔的石板路，道路尽头，草木葳蕤，竹叶苍翠欲滴，下方是绵白的积雪，自然环境优美，空气清新，身处这怡然祥和的氛围里，让人紧绷的身心都不由自主跟着放松下来。
    老何下车，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边人发出惊呼。
    一抬头，只见一只翼展足有两米的鸟类魔物出现在半空，盘旋片刻，忽然振翅，朝着温泉的方向俯冲直下！
    老何一惊，连忙指挥周围手无寸铁的普通玩家，“快跑啊，都愣着干什么？”
    看众人都不动，他还以为他们是吓呆了，心急如焚。
    没想到下一秒，那只魔物便在高空一头撞见什么，眨眼间化为齑粉，哗啦啦地落下。
    老何：“……？”
    他张着嘴，愣住了，旁边的玩家这时才笑道：“兄弟，你是第一次来温泉吧？下次遇见这种场景不用慌，好好欣赏就是了，高级魔物被秒杀的场面可是很难遇见的。”
    他目光里含着憧憬，说着，抬头看了眼半空中的防护罩。
    那防护罩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唯独在魔物袭击时才会显露身形，被撞上的地方泛起水波纹，轻描淡写地化解掉那记攻击，随即又渐渐恢复平静。
    “如果这防护罩的范围能再大些该多好……人类说不定就有救了。”
    玩家发出一声感慨，说完摇了摇头，离开了。
    周围的人也见怪不怪，一副对这场景习以为常的样子，欣赏完高级魔物被消灭的样子，便又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剩下老何独自怀疑人生。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冷静的样子？
    这真的是在天灾游戏里？
    他心中忽然燃起希望，想着账户里的点数，老何不再犹豫，上前推开主楼的玻璃门。
    *
    “您好。”舒墨匆匆赶来餐厅，和老何握了下手，直切主题，“我听说您是看见了温泉的招商广告，有意向在温泉开店？”
    “对的。”
    听说面前这位是温泉的大老板，老何有点拘束，“我是在公告板上看见了你们的广告，觉得我应该符合要求，所以就想来试试。”
    “容我冒昧地问一下……”舒墨期盼地看着他，“您想开的店铺是？”
    “面包店。”老何很快回答，“我在游戏前就是学烘焙的，当时在l城开了三家店，生意还不错，也有相关的经营经验。”
    舒墨：“！！”
    面包店！
    她脑海中一下出现刚出炉热乎乎香喷喷的面包，想到那香甜的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餐厅虽然也卖甜点，但和刚出炉的手作面包到底不一样。面包房温馨的氛围，以及烘焙时的香气，也是系统制作的甜点绝对无法替代的。
    舒墨差点直接点头同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店铺建起来，幸好还有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她，在答应之前，还得先聊聊具体情况。
    “明白了，我先介绍一下。”舒墨压抑住激动，冷静道，“广告上应该也写了，我们邀请商家入驻一共有两种模式。”
    “一种是由暖暖温泉提供店铺、设备和制作用的原材料，有需要的话，还会安排员工帮忙，您只需通过考核，手艺过关就可以直接上岗，无需承担经营风险——当然相对的，收益也会低一些。这种模式下，您相当于是旅店的雇佣员工，我会给您固定的薪水以及提成，还会根据旅店的经营状况，和全体员工一起定期发放奖金。薪水标准和其他员工一样，是按照手艺制定的。”
    旅店目前的薪水已经有了几个明确的档次。
    像职业人才的平均薪水，就要高过普通员工一截。
    其中如谢青云这种，领的工资自然是天花板级别，而像岳文君还有负责烤鱼的叫骆奕的姑娘，都是本职业精通水平，薪水也比其他人高上许多。
    而按摩店的其他人才，工资虽低于岳文君等人，却也比普通员工高了。
    这就是有一门手艺傍身的好处。
    当然，只要能成为温泉的员工，哪怕只是普通员工，待遇也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随着舒墨不断招人，温泉现在大部分岗位已经开始实行轮班制度了，上五休二，休息的日子里，员工可以免费乘坐北极狐巴士往返光明镇，也可以自己在温泉内随便逛逛，一切设施都是免费使用（不过如按摩房这种抢手的设施，还是得优先让给顾客），总之，不要太惬意。
    像老何这种，过去能靠手艺独立开店的，舒墨估计至少也是[烘焙]·精通级别，就算不加提成和奖金，底薪也会很丰厚。
    老何还在思考，舒墨紧接着又说：“第二种模式是作为商家入驻，每月支付店铺和设备租金，您就可以独立经营一家店铺，享有更大的经营自由，包括雇佣员工，决定商品种类，为商品定价，以及独立举办一些优惠活动和措施等等。游戏内没有的原材料可以向旅店购买，我会以原价提供，最终的营业额和旅店七三分成，您七我三。”
    “当然，旅店会定期考核，如果经营不善，或是发生有争议的情况，可能会有惩罚措施，严重的情况下还会回收店铺和设备。”
    这是舒墨在决定建立暖暖商业街后，引入的一种全新模式。
    既然要开商业街，未来店铺数量一定会越来越多，舒墨的精力有限，实在没办法全部管理，还不如交给商家独立经营，自己只要负责定期派人考核就好。
    这些由普通玩家开办的各色小店，因为没有经营系统加成，注定和毛线玩偶一样只能走平价路线，但积少成多，对普通玩家来说，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收益了。
    店铺数量增多之后，还能极大丰富温泉的内容，让舒墨自己也能享受到，何乐而不为？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经营模式，就是像如今的餐厅还有饮品区一样，由舒墨直接购买经营商城内的特殊建筑。这样的话，所有制作流程都由系统完成，无需职业人才，只需要雇佣一名普通员工在旁操作就行。
    这样的模式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但缺点在于建筑价格过高，不少还有解锁限制，如果想要由它们来构成整条商业街，舒墨恐怕得建个好几年。
    她说完后，留给了老何一段时间消化，自己招手，让负责餐厅的姑娘送了一壶花茶来。
    餐厅如今已经有两名固定员工了，有另一位新来的姑娘负责送餐，刘雪柔只用专心负责饮品区就好。
    她记忆力好，出餐速度快，颇受玩家们的好评。
    老何谢过那位姑娘，喝了一口杯中热腾腾的茶水，思考片刻，郑重开口：“我考虑清楚了，我选择第二种方案。”
    哪怕要承担更高的风险，他也还是希望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而不是仅仅作为一名员工在店里工作。
    “没问题。”舒墨笑道，“如果没有别的疑问的话，我就购买设备了——不过在开店之前，还需要考验一下您的烘焙水准，这个没问题吧？”
    “好的，我随时可以！”老何用力点头。
    下一刻，他的面前弹出一个面板，上面写着舒墨刚才提到的各项条款。最下方是签字确认的地方。
    老何认真读过，用手指在光屏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确定的那一刻，有种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的感觉。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瞻前顾后，只需向着梦想努力奋斗就好。
    他忽然像是重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整个人充满干劲，望向舒墨的眼神里满是感激，“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舒墨起身和他握手，“合作愉快。”
    老何连忙伸出手，听着她镇定的语气，有些羞愧。
    不愧是老板，这么年轻却如此沉稳，不像他，表现得这么不淡定，刚才高兴得差点都跳起来了。
    两只手相握，老何还在琢磨着说点什么，就听面前年轻沉稳的老板开口了。
    “顺便问一下……”
    老何一秒严肃，“您说。”
    舒墨抓着他的手，眼睫毛扑闪扑闪，表情无比地真挚，“请问你会做肉松小贝、榴莲千层、芋泥蛋黄酥、巧克力麻薯、还有那种老式的蜂蜜梅花小蛋糕吗？”
    老何：“……？”
    第77章
    晚餐的饭后甜点时间, 舒墨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梅花小蛋糕。
    老何不知是不是好久没做了，还是憋足力气想在温泉的老板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忙活大半个下午, 做了许多不同款式不同口味的甜品, 从烘焙间里飘出的香气把隔壁闭关的谢青云都吸引过来了。
    面包店初步选址，就定在了手工艺品店斜对面，同样是旅店的主干道两边，去别馆的必经之路上。
    面包店和手工艺品店的整体区域划分差不多，前面是销售区, 收银台后连接着后厨的烘焙间。只不过和手工艺品店不同的是, 烘焙间并不是全封闭的, 而是在老何的建议下, 将墙壁上半部分改为了用透明玻璃隔断。
    这样，店内选购的客人便可以一眼看见烘焙时的场景，后厨的卫生状况一目了然, 既能让他们买得更放心, 也能将手工现烤的噱头打出去。
    除此之外, 老何还在店铺入口处选了一个角落, 摆上几张木制小圆桌和椅子, 作为休闲和用餐区。